“应渊!”
唐周不是没见过应渊吐血,可是确实是第一次见老神仙无声无息地晕倒,毫无征兆,叫都叫不醒,他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。一身凤冠霞帔来不及脱,抱起应渊就去床上医治。
尽心尽力输了一盏茶的真气,老神仙才微微掀开眼皮,唐周扶着人轻轻躺下,急切发问:“你怎么了,是不是伤还没好,白天就不舒服了吧,一直忍到现在,都怪我粗心。之前的伤你不是说都好了吗,你不会是为了早点下来除魔故意骗我吧!”
应渊眼前一片模糊,抓紧唐周的手,声音很小,却很清晰:“没什么大事,就是累了,休息一下就没事了。”
“我们一共才走了几步路!你撒谎能不能用点脑子。”
堂堂应渊帝君累晕了,鬼都不信!
“芷昔叫我少动灵力,你这一身衣服可能太好看了,消耗大了点。”
“你有病吧,都是假的你下那么大手笔干什么?”
应渊挣扎着坐起来:“你穿,就一定是最好的。”他晃了晃脑袋,想驱走晕眩,徒劳无功,眼看就要倒回去,唐周一把把他抱在怀里,“你这样,明天就别跟我除妖了,在这儿消停歇着吧。”
“你一个人行吗?”
“我当初心碎的快挂了都能把陆春收了,区区一条鱼,你看不起谁呢?”
“我信你。”
应渊定定地望着唐周,再次陷入昏迷。
小天师把被子盖好,在村长家设了隔音、防御、隐匿等一系列禁制,暗自思量:除掉鱼精之后,一定要把老神仙拽回衍虚天宫休养,不好全别想再下来。
唐周盖上盖头走出门之前,应渊又醒了一次,他始终不能放心,在唐周身上施了防御法术,看着人离开。代价就是一宿觉白睡了,躺在床上也是天旋地转得想吐,他伏在床边干呕,很快就陷入了深眠。
唐周打扮成新娘,盖头一盖,怎么看都是一位绝代佳人,村民哪见过这样精致的新嫁娘,大部分都对唐周代嫁没有任何异议,仅剩的几个刺头儿禁言术一上,自然也就发不出什么反对的声音了。
新娘借着盖头环顾四周,对村长与阿秀点头致意,转身上了花轿。
泉神娶亲,自古以来就有一套固定的流程。村民将新娘装扮好,找八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抬花轿,后面跟着乐队,敲锣打鼓吹唢呐,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,老远就能告诉泉神,新嫁娘来了。
山中专门修建了一处祭坛,风风雨雨伫立了几百年,石板斑驳,全是岁月的痕迹。
吹吹打打持续了一个时辰,村民把新娘子连同花轿留在这里,就毫无留恋地下山去了。
唐周撩开帘子观察周围情况,方圆几十丈一个活物都没有,他百无聊赖,又担心起应渊来。
村民那么吵,他的一层隔音禁制会不会不够,吵到老神仙休息就不好了。
昨天老神仙怎么叫都叫不醒,简直太吓人了。
小天师不知道的是,他当初心碎的时候,也是动不动就没了声息,把老神仙吓个半死。
风水轮流转,出来混,迟早都要还的。
他担心应渊也不忘警戒,最后一个村民也看不到影子的时候,一阵巨力裹挟着花轿,把他带上了天,兜兜转转在山洞转了许久,最终停在一处泉眼边上。
空气中弥漫着熏香味道,唐周透过轿帘缝隙往外看,大红喜字在显眼的地方贴了很多,一张巨大的石板床上铺着大红色的被褥,两个软枕绣着大大的鸳鸯戏水,帷帐用的是红色的薄纱,在红烛的映照下如梦似幻。
看起来鱼精对娶亲确实很上心,只是唐周毕竟是代嫁来的,是以——敌不动,我不动。
肥硕的鱼精穿上喜服,虽然束了腰封,大肚子还是凸了出来。头发一丝不苟地全部梳上去,但是看着还是像暴发户土大款,跟好看沾不上任何关系。
他撩开轿帘,亲自把新娘接出来,从上到下打量一圈,赞道:“小美人儿,你太美了,比昨天还好看,这身衣服把你的美完全展现出来了。”
唐周翻了个白眼,能不美吗,老神仙晕倒换的!
新娘戴着凤冠,鱼精并不觉得新娘比昨天高有什么问题,高挑的身形才撑得起衣服,他主动去拉新娘的手,毫不意外被拒绝。
“你放心。”鱼精自顾自地说道:“你既然守约嫁给我,我自然也要遵照承诺放了小白狼,你看。”
唐周顺着指向看过去,只看到一只遍体鳞伤的狼,毛色虽然是白的,但那皮毛上沾满了血迹跟泥土,连个人形都没有。他转头看向鱼精,无声地表达愤怒。
“你应该谢谢我的,你知道吗?你一直喜欢的那个男人是只妖,他骗你,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“哪像你相公我,对你坦诚相待。”
一条臭鱼长得还没狼一半好看,人家情侣间相处关你什么事!
唐周只腹诽不出声,闷头往狼的方向冲,鱼精抓住他的衣摆,不让他动。
“你今天好安静啊,昨天不是挺能说的。”
唐周捏着嗓子,学着阿秀的腔调:“还不是因为你,我嘴疼。”
“又不是我让你咬舌自尽的,幸亏我救了你,不然你迟早被狼吃了。”
“你答应过我放了他,让他走。我不管他是什么,我只知道他是我爱的人。”
若是应渊在场,必会发觉小天师的演技进步了。此情此景,说出的话非常符合阿秀的作风,比当时在青葵、白荼面前装伤重自然多了。
鱼精没有动,反问:“那你会爱上我吗?”
唐周沉默了很久,“我说爱,你信吗?”
“当然不信。”鱼精很有自知之明,“小美人儿,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。你不仅长得美,连说话都是那么合我的心意,我彻底爱上你了。洞房后我可以不吃你,我要你永远陪着我。”
还想洞房,脸呢?唐周继续腹诽,盖头下还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:“我们的约定是我嫁给你,你就放了他,你毁约在先,我绝不跟你洞房。”
“爱一个人,首先就是尊重。你逼我嫁你,口口声声说爱我,怎么不问问我,这样的爱,我愿不愿意?”
鱼精拍拍手:“伶牙俐齿,我更喜欢了。你愿不愿意不重要,我愿意就行了。今天是我们的洞房之夜,为夫便应了你。放人之后,夫人可别得寸进尺。”
“你把人放了再说别的吧。”
鱼精挥挥手,遍体鳞伤的白狼变成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,他掌心一推,男人凭空消失不见。
“你把他弄哪儿去了?”
“不是听你的放了吗,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你……”
坏人的心思就是坏,难怪会跟魔族勾结。
唐周找了椅子坐下,眼光瞥到交杯酒上,心生一计。
鱼精也坐过来倒酒,斟满两杯都用不了两息,他把杯子推给新娘:“干了这杯,你就是我的人了。”
唐周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把酒洒到地上,还故意让全身都抖了抖,看起来十分无辜。
鱼精弯腰捡起杯子,用布巾擦了擦,再次斟满,“夫人莫不是以为不喝就能拖下去,天真。这酒啊,你是喝也得喝,不喝也得喝,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唐周什么场面没见过,区区鱼精的威胁算什么,只是他还没找到魔气的来源,还不能动手,那就只能见招拆招。
跟他比酒量,他可不会输。
唐周摆出孤注一掷的架势,破釜沉舟道:“你就当给我最后一个发泄的机会,我们拼酒,你要是赢了,我就任你动手,可你要是输了,就自己醉倒别碰我,你敢不敢?”
鱼精这一生,喝的最多的就是水,美人想跟他拼酒,他乐意之至。
况且,就算美人赢了,他也有后招。
唐周找了个碗,眉眼间都是狡黠:“我是女人,公平起见,”他把大碗推过去,“你用这个。”
鱼精面色一沉,唐周隔着盖头用指尖戳了戳他巨大的肚子,讥讽:“泉神大人莫不是这点肚量都没有吧?”
回应他的是一饮而尽,他当然也不会再推脱,爽快干掉杯中酒。
二人一来一往,十几碗之后,鱼精还是老样子,他却有些晕了。
不该是这样的,酒不烈,对面喝得更多说明酒本身没问题,可他才喝了十几杯,当初在东海边上连灌十几坛都不醉的,怎么会输呢?
鱼精又喝掉一碗,见唐周迷蒙间迟迟没有动作,终于忍不住动手,一把扯掉唐周的盖头。
他不瞎,新娘换了人如何看不出来,可是揭了盖头才发现,娶到的夫人比放跑的还好看。
满头金钗就像插进了他心里,想一根一根拔出来。
盖头没了,唐周果断反击,却如何都提不起力气,如何不知是着了道,他环顾四周,终于明白:“是香!”
“大美人儿,你输了,该为夫快活了。”
唐周百毒不侵,鱼精用的当然也不是毒药,而是缓慢起效的迷香,中者发现异样的时候,药性早就深入,想反抗也做不到了。
浑身无力,一丝一毫都动不了,术法根本使不出来,拼尽全力反抗无果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鱼精把他抱到床上,上下其手。
有 缘 再 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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